华为不能没有余大嘴 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很多年以后,年迈的余承东回忆起2023年4月受了委屈的那个下午,会想起媒体爆料一个操着湖北口音的中年男人曾给他打去电话,电话接通,开口就是一股熟悉的咖喱味:Are you OK?

刚被任正非和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连环批斗的余承东,摸了摸下巴上的痣,抿了口大嘴说,雷总,我不是很OK,听说你那造车八字还没一撇,不如今年小米再烧上一百亿,我去你那干吧。

雷布斯听完一年一百亿,瞬间就沉默了。

到今天为止,雷总小弟的造车公司从纳斯达克敲钟回来不知多少年了,艰苦朴素的雷布斯依然在亲自发微博卖手机,小米汽车永远活在泄密与谍照中。

相信余承东要跳槽小米的人,可能既高估了小米造车的投入能力,也低估了余承东现阶段对华为的价值。

01

1969年出生于安徽省六安专区霍邱县一个贫穷家庭的余承东,被外界戏谑为“余大嘴”,在社交媒体上有个不那么严肃的形象。

但不管是翻开余承东的个人奋斗史,还是华为发展史,余大嘴无疑都是个强人。搞学术是强人,进企业是能臣,至少在两次华为历史性变革的关键节点上,都能看到他临危受命的身影。

第一次是任正非在文章里写连做梦都在流泪的2002年:

“2002年,公司差点崩溃了。IT泡沫破灭,公司内外矛盾交集,我却无力控制这个公司,有半年时间都在做噩梦,梦醒时常常哭。”

矛盾交集中,华为不得不到欧洲开拓新市场寻找新的增长点,负责开疆拓土的正是余承东。

余承东的“大嘴”习惯也不是后来开手机发布会才有的,当时连给团队发奖金都要借钱的他,一上来就大放厥词:只要8个月,一定能开发出符合海外客户的产品。

后来的结果怎么样?

2004年如期交付产品,华为成功在欧洲站稳脚跟。2005年,华为海外销售收入首次超过国内。2010年,余承东掌舵的华为无线业务成为世界第二,仅次于爱立信。2013年,华为超越爱立信成为世界第一。

第二次是任正非决定走高端搞自研手机时,直接点将余承东从欧洲回来接管,余承东放下顶在头上的无线业务光环,回来后其实也受过和上周差不多的委屈。

做高端机前,余承东毫不留情地砍掉了华为的贴牌机和非智能机,导致华为一年手机出货量少了3000万台,得罪了不少公司元老。

结果主持研发交出来的第一款手机,任正非亲自试用了几天,经常出现卡顿死机,气得任正非当着一众领导层的面,把手机扔到了余承东的脸上。

当时一帮高管真觉得余大嘴要被打入冷宫了,分分钟赶来落井下石,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倒余运动”。

但事情闹到任正非面前,任帮主是怎么说的?

都别扯犊子了,“谁不支持余承东的工作,就是不支持我任正非本人。”

然后专程给余承东送去一架飞机模型,寓意他能像飞机冲上云霄一样把华为的手机业务也带上天去。

后来华为自研的高端手机行不行,大家也都知道了。

今年2月,余承东在华为内部汽车业务的赛马中再次PK掉了王军,成为了头马,再次证明了自己依旧是那个最懂开疆拓土的人。

但这位猛将在今年3月的最后一天,可能经历了他在华为最严重的几次至暗时刻之一,对余承东从2月开始主导的在问界前面加上“HUAWEI”俩字的骚操作,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在内部会议上进行了严厉批斗。

“有些个人、部门或合作伙伴在胡搞华为的名声,这些事情在查处过程中,华为三十多年构筑的品牌不会被谁滥用,华为不造车,也没有任何品牌的车。”

任正非也动用董事长权限,给《华为不造车声明》延续了5年。

站在余承东的角度,徐直军的批斗几乎是在报自己身份证号了,更重要的是任帮主这次好像也不站自己,不像十年前那样力挺他了。

所以很容易能看出来,这回余承东也是有情绪的,他先是在内网留言“这个时代变了,这只会让我们更加艰难!若干年后,大家都会看明白!”,接着第二天就在电动车百人大会上把华为内部有造车路线矛盾这件事公开化:

“华为仍然是一个被制裁的公司,日欧美企很难选择华为作为智能化供应商;新势力有自己的追求,也不会在智能化方面选择华为;传统车企怕失去灵魂也不会选我们。”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如果华为选择只作智能化供应商,那将面临两个不行: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按照余承东的意思,华为有且只有一条路能走——亲自下场造车。

所以到现在外界关于这件事情的分析,也停留在了分析华为亲自下场造车的利与弊,但假如分析只停留在这里的话:

可能就漏掉了隐藏在这件事背后的一场更严重的华为危机。

02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舆论场上对华为该不该下场造车的讨论铺天盖地,但现实情况是,过去一段时间——起码是过去任由余承东折腾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问题从华为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一道选择题。

至少有两条证据指向了这个观点:

一是根据华为披露的年报数据,其2022年投入汽车研发的总费用高达103亿元。103亿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全世界都知道正在造车的理想和小鹏两家公司,在2022年研发投入上的总和。

单一财年的研发投入可能还有偶然性,我们来对比历史总投入:

截至去年年底,华为在汽车研发上总投入超过200亿元,我们知道小鹏和理想分别成立于2014年和2015年,小鹏还是出名的舍得在研发上花钱的公司,但他们从成立一直到2022年底,研发总投入都没有超过200亿元,其中理想是远不到200亿元。

华为不造车,只是烧了200亿研发而已,花了200亿研究造车的华为说自己不造车,你小鹏和理想凭什么说自己是造车的?

第二条证据是问界汽车的存在。

问界系列属于华为的“智选车模式”,关于什么是智选车,余承东曾做过一个云里雾里的解释。

直到跟赛力斯合作,外界才终于对那个解释有了个直观的认识,简单粗暴点说,就是赛力斯小兄弟你先后边站一站,怎么造车看我表演就好了:

从问界车型的产品定义到三电系统,从智能座舱到车机,从底盘到智驾选择,甚至连问界的外观、内饰和音响,以及下线后的营销和销售渠道,通通都是华为说了算。事实上,赛力斯除了在车后屁股上的尾标,以及工信部的产品公告,在问界车上压根没什么存在感。

华为自己可以把它叫做“智选车模式”,但外界也有自己的判断,更习惯叫它“代工模式”。

如果你问赛力斯老板,他跟代工厂有什么区别的话,他会亲切地告诉你,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不管这叫收代工费,而是卖车的钱和华为一起分成呀,而且我们分得更多。

所以问界到底是不是华为造的车,是个薛定谔的问题。

你要说是,华为肯定说这车是在赛力斯车间生产制造的,我们华为连造车资质都没有,不要污蔑人。但你要说不是,那纯属有点扯起眉毛哄眼睛——自己哄自己了。

华为从没造过车,只是有问界而已,一个除了不跟自己姓,DNA检测完全是亲儿子的亲儿子。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余承东和管理层之间的battle看似是在争论华为是否能下场造车的问题,但双方心知肚明,这只是能摆在明面上公开讨论的一个问题,核心矛盾指向的却是另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

本来问界只是一个私生子,虽然外面指指点点都说是华为造,但只要不认它,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现在你余承东要大大方方把私生子领回家了?更重要的是,这个私生子它最近没有出息啊,没有出息的孩子也配让华为赐他冠父姓?

引发这场battle的直接导火索,是今年前俩月问界销量暴跌。2023年1月,问界销量4475辆,环比暴跌55.88%;2月,环比继续暴跌,销量只有3505辆。

要知道问界是今年1月特斯拉宣布降价后,第一个宣布跟进降价3万的品牌,为的就是保销量,结果还是拉胯了。

问界是余承东一手带大的,当亲儿子前俩月销量暴跌后,他是真的急了。

从2月底开始,余承东私下就搞起了骚操作,在3月31号被正式叫停之前,问界其实已经加上“HUAWEI”标识卖了一整个月了,更尴尬的是即使加上华为俩字的3月,也只比2月份多卖了100多辆车,问界是真卖不动了——不管它前面加不加“HUAWEI”俩字。

对于华为来说,一年投入一百亿,说自己不造车,谁也没脾气,但真要是挂上华为牌子的车卖得不好甚至质量不行,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就是徐直军所说的,“胡搞华为的名声,华为三十多年构筑的品牌被滥用”。

上面这句话,也才是这次battle核心矛盾所指向的地方。

华为在中国是一个交织着民族情绪、奋斗精神、和被民间充分信任的品牌,这样的品牌形象树立起来无比艰难,但毁掉它,只需要花二三十万买一辆“华为车”,然后在很短时间内的口口相传就行了。

问界汽车到底怎么样?

反正余承东口中脚踢保时捷的问界M7,在中保研25%偏撞碰撞测试中,车辆前部发生了溃缩,A柱与车顶连接处疑似发生明显变形。

华为没有自己的工厂造车,就很难以华为的品控和标准去把控汽车生产的质量。

问题可能回到了当年华为做贴牌手机的时代,那时华为手机的质量确实不行,保守派认为能赚钱就可以了,咱接着卖,但革新派余承东回来大手一挥全部砍掉了,坚持做难而正确的事情。

现在余承东站到了曾经自己的对立面,坚持要拿华为积累的信用和口碑硬救一波问界M5和问界M7的销量,这在华为看来当然是不能接受的。

03

最近余承东受到批评后,在华为内网其实说过一些指向性挺明显的具有攻击性的话,比如这一句:

“对一个行业,只有深入洞察,深刻理解,才能把握住正确的方向!标记一下,若干年后再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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